一系列十三篇富含生活意味的小說,小說中全是市井小民再熟悉不過的場景與氣味:家裡餐桌上的對話《Wearefamily》、美而美式早餐店裡煎蛋吱吱作響《溯溪》、對枕邊人內心細碎不敢說出口的抱怨...《我好想妳》,這些都是女同志的日升日落。
也有長年守護著的那個她,一起長大,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,不是撕烈的劇痛,但是有些酸酸的,沒有落下的淚,更顯醇厚《喜兒表姊要出嫁》。
然而這些短篇小說在平凡場景中卻不時透出荒謬可笑的不和諧音,或是加以不可思議的狂想曲《自由落體》、《殺人狂之死》、《BI5740》,就像打亂了我們習以為常而遺忘的呼吸頻率,使得讀者瞥見生活瑣碎裡那些隱隱發亮的想法,幽微地忽明忽滅,卻讓人記得自己活著,而不只是過日子。
雖非全是談情說愛,卻呈現女同志情愛世界以外的面貌,文字成熟,內容豐富詼諧,能喚起讀者在女同志生命中的諸種情感經驗,絕對值得一看!
部分內容一:
對了,這兩天跟妳在電話裡有說有笑那個人,是妳前女友吧?
我也不是那麼小氣巴拉的人,她的感情受挫跟妳尋求一點點安慰,雖然不能說理所當然,因為沒有人該負擔前女友的眼淚,但也還算不上荒謬得叫人難以吞嚥,我真的沒有分毫計較的意思。至少比起不理不睬由她去尋死,這樣也算是降低社會成本。
但是她最近幾乎是每晚必Call,而且一講就是兩、三個小時,妳不覺得太Over了嗎?
再說,從妳們講話的內容聽來,一點也沒有灰暗的感覺。她如果真是那麼傷心欲絕,怎麼有空聊瑞典女同志接吻被趕出餐廳,然後告上法院獲得賠償那回事呢?
這樣我不該擔心妳們會死灰復燃嗎?除非我覺得妳可有可無。
事實上我非常不願失去妳,所以許多抱怨都往肚子裡吞,就怕一旦誠實說出來,妳會發現我們之間原來有這麼多歧見,一切並不如妳想的順利,我們不是什麼天生一對,那麼妳就會要求分手,繼續去找跟妳對得上的那個某人。
部分內容二:
昨晚我一個人在房間看電視,開了兩罐青島啤酒,一直想妳為什麼能不跟我連絡,還好好活著,我卻這麼想念妳。然後捏爛了啤酒罐,還被金屬折腰後拱起的銳角刮到手。
我不是在昨天的一早就對妳感到不滿,事實上我早晨睜開眼時還很快樂,因為夢見跟妳做愛的亢奮,使我在刷牙時回憶細節,覺得人生充滿希望。
事情的引線是在中午左右點燃的。我跟朋友在吃飯的地方聊了一會兒,我沒有約她吃飯,只是突然撞見,事後也沒有跟她同桌。
總之,她告訴我女友很黏人,整天電話響不停,一直追著她跑,讓她煩得想挖個洞躲起來。呵呵呵。她還加上這樣的罐頭笑聲。
又說她們前幾天出國去玩,說著把手伸進包包裡掏來掏去,拿出一個穿著印有「中國」兩字背心的貓熊鑰匙圈給我。
而昨天都過午了,我一點妳的訊息都沒有,當我死了一樣。
妳可以想像我當時有多憤怒嗎?
雖然我討厭中國大陸,但是在大熱天聽一個不甚欣賞的人,炫耀她跟女友的幸福,妳知道我有多想把貓熊鑰匙圈塞進她嘴裡嗎?
昨晚我捏爛啤酒罐後,走到平常不會待太久的客廳,坐在綻開線的懶骨頭沙發上,前後左右輕輕搖晃身體哼著歌。
我沒有醉,妳知道我的實力不只兩罐啤酒,我只是想唱歌又記不全一整首歌詞,所以只好假裝自己在跳舞。
部分內容三:
妳們單獨出去了幾次,妳連她的嘴唇都還搆不到,更沒有機會拿出匕首。她告訴妳:「我注意妳很久了,雖然我已經有女友了,但是我很喜歡妳」。
這樣的處境使妳的殺人技巧受到挑戰,妳燃起熊熊大火,想像或許能一次殺死兩個人,或者只殺死妳的情敵,她的情人,留下她當戰利品。
她跟情人講電話時,妳咬著她的另一隻耳朵,說些致命的甜蜜淫語,妳相信很快能擄掠她的肉體、她跳動的心。而她卻逃開妳的嘴唇,對妳說:「除了嘴唇,其他的我都可以給妳」。
妳原先不在意,除了嘴唇,剩下的太多了。
但是過了兩個月,妳逐漸感到嫉妒,為了得不到那兩片唇,激動得想殺死情敵。
在妳生日之前,她約妳到一個有楓葉的地方去渡假,妳們光著身體聆聽潺潺溪水,不停地做愛。
最後一個早晨,她裹著被子要妳去拿杯水,她很渴。就在妳把水倒進空杯子發出激浪聲響時,她說:「我們分開吧?我不能再傷害她」。
妳握著杯子沒有言語,窗外的楓葉支撐不住風吹襲,飄進溪水裡流走,妳轉身看著這個跟妳做了很多次愛,口口聲聲說最喜歡跟妳做愛的女人,妳第一次想要殺死女人的肉體,而不是靈魂。
妳差一點要將杯子摔碎,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,但是妳不忍心,因為妳,這個殺人狂,動了情,沒辦法殺死她,反而被割了好幾刀,心裡淌血。
離開那個有楓葉的地方,妳打了幾次電話給她,她仍然敵不過誘惑,出來跟妳見面,做愛。妳身上被割開的缺口又逐漸癒合,妳以為她終究捨不得整夜瘋狂做愛的快樂,雖然她仍然會在裸身流出汁液時,喃喃說:「我覺得對不起她」。